可以说，在明清以前，中国基本就是人很少、地很多。历史越是往前捋，就越是人少地多。所以，古代的穷人完全可以在荒郊野外找一片荒地，然后自给自足、悠然自得。但这只是理想。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，因为现实是复杂世界，总有驱逐理想的各种问题。01.人必须生活群体之中，但再小的群体都有政治百万年的生物演化，就注定了人的这个生存模式，就是一定要生活在群体之中。因为群体更有力量，个人也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。人与动物的一个最大区别，就是人与人之间能够实现高度复杂的协作。灵长类的大猩猩，也就能组织几十只猩猩的简单协作。你不可能看到其他动物能有人类这么大、这么复杂的集体协作。这就决定了：一个穷人不可能单独跑到野外。他可以跑带野外，但必须是跟着一个群体跑到野外，然后大家开垦土地、形成村落、建立集市，组成有一定规模的协作单位。但是，只要是群体就一定会有政治。政治的本质，可以最终推演到人际关系这个最初源头。但凡有了政治，也就有了高下，自然也就有了资源分配的不平衡。到这个时候，不仅一定会有富人和穷人，而且还会有村长和族长。我就是不服，我就是要自己出去，我就是要离群索居，我就是不想当群体中的一个穷人。在这种坚定的信念之下，我可以自给自足吗？凡人由于本性或出于偶然而不归属于任何城邦的，他如果不是一个鄙夫，那就是一位超人。这是亚里士多德的认识。你是凡人所以你做不到，你一定要回归群体。而且，你肯定不满意小群体，一定要到更大的群体之中。北上广已经那么多人了，为什么大家还是要奔向北上广？因为人总要向大群体中流去，宁愿做几十平米的房奴也不想宅在家里的“乡间别墅”。02.国家也不允许你离群索居，跑到天涯海角也得交税古代国家非常担心流民问题。流民问题，一是制造暴力和不稳定；二是动荡了国家的税基。一群流民四处游荡，国家还怎么向他们收税？后者才是最根本的问题。所以，古代国家最流氓的手段就是编户齐民。隋朝的时候更过分，不管你跑到哪里，都得给我抓回来，一个一个的数人头，目的就是收税。所谓大索貌阅、输籍定样，厉害不厉害？谁也别想给我建桃花源、谁也别想入山当隐士，你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，国家也得把你们抓回来，好好干活然后好好交税。甚至，出家当了和尚也不行。从北周开始，国家就大规模地跟佛教寺院较劲，让和尚尼姑们集体还俗当良民。国家的主要目的不是干涉老百姓的宗教信仰，而是你们都出家了，那谁来纳税、谁来当兵？北周到隋朝，中原王朝的国力出现了一波爆发增长。杨坚篡位建立的大隋，不仅打遍了整个中原而且打残了北方草原。大隋有着花不完的钱，原因是什么？原因就是从北周开始就推行了两个运动，一个是解放奴婢，一个是强制还俗。于是，国家突然增加了上百万的青壮劳力。隋朝这么玩，国力想不上升都难。03.跟着豪族与给地主打工，真得有好处北周为什么要搞解放奴婢运动？皇帝和朝堂突然穿越了吗？他们突然拥有了人人平等的理念，所以要创造平等自由的世界。千万别把这伙统治者想得多么高尚，他们的目的很世俗，就是钱。从豪族富户手中解放一个奴婢，国家就增加了一个人税基。干这种解放工作，皇帝和朝廷非常有动力。县官是在数人头，但你想没想过县官的心理：这就是在数钱啊。豪族、地主肯定不满意，非但他们不满意，穷人也不满意。因为生长在豪族和富户的羽翼下，穷人是会被他们压榨，但是不用被国家压榨。古代国家比豪族和地主也善良不到哪里去，看一看柳宗元的《捕蛇者说》也就知道了：苛政不仅猛于虎而且毒于蛇。同时，就需要明确一个认识：豪族和地主手下的穷人，不是奴隶；穷人跟着这些人，真能有好处。夏商周三代，基本上被认定为中国的奴隶制社会。但是，奴隶的来源，不是穷人而是战俘。为什么？因为当时的社会基础是族群形态。每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，就锁定了在了某个族群之中，有父母而且有乡党，大家都是这种生存状态。根本就不是近代奴隶贸易时期的黑人奴隶，没有那么残忍。但是，战场上的战俘就肯定另说了，一些极端的情况也要另说。所以，从族群形态演化而来的属民、部曲以及奴婢，根本就没有多惨。特别是豪门控制下的部曲奴婢，即便是在乱世也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，比风雨飘摇的当流民强多了。因此，即便条件允许，古代穷人也不会跑到荒郊野外开垦土地、自给自足。一个原因是人群的属性，活在群体中才能活得好，当穷人也比当也野人舒服；一个原因是国家不允许，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，国家也得把你编户齐民；一个是原因是跟着豪族和地主真得有好处，穷人跟地主的关系不是黑人奴隶跟白人奴隶主的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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