瑶光站在路旁，看着两边不见尽头的长路，又看向身后半边车轮陷进小沟的汽车，最后使劲在半空中挥动了一下手机，得，还是没信号。
真晦气，瑶光低声咒骂，好心让一群莫名其妙跑到大路上的羊，结果把自己栽到沟里，赶羊的小娃忙着追羊，一溜烟就跑不见了，天空尽头的太阳只剩下最后一抹残影，难道今天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？
瑶光一手叉腰，正嘀咕着该如何利用手边仅存的物资度过接下来这个难熬的夜晚时，就听见身后出现一阵躁动。
“看，就在那儿，快点。”
脆嫩的声音满是欣喜，瑶光取下墨镜，看着不远处重新出现的赶羊小娃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十来个人，一个激灵就爬进了车里，眼疾手快的锁住车，开玩笑，陌生的地方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。
一群人很快靠近了瑶光的车，围着车叽叽喳喳比划着什么，瑶光安静的坐在车里，一只手悄悄握紧了手中的电棍，警惕的看着窗外。
这时打头的那个中年男人转过身往后招呼了一下，人群散开，出现了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，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衬衣，一条黑色的工装裤，裤脚紧紧扎进黑色的长筒靴里。
瑶光坐在车里，看着这个男人迈着大长腿几步走到车窗旁，伸手敲了敲车窗。
透过昏暗的玻璃，瑶光再一次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，高大挺拔的身材，宽肩细腰，腰身挺直，剑眉星目，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，鼻梁高挺，薄唇紧闭，从左侧眼角到嘴角上方横亘着一条圆月弯刀般的伤疤，硬生生添了几分凶狠。
瑶光一下子就乐了，嘿，这叫什么，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作为一名摄影师，瑶光偶然间看到了一张照片，第一眼就被上面的风景和人深深地吸引着，让她义无反顾地踏上旅途，奔向这广漠草原而来。
缓慢摇下车窗，瑶光的脸一寸一寸的出现在男人的视线里，四目相对间，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清晰可闻。
2
草原上的夜格外的冷，瑶光裹着一件皮大衣，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茶汤，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屋里走来走去的那个男人，赶羊的小娃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，堆着两坨高原红的脸颊，乐呵呵的冲瑶光笑。
瑶光没忍住乐了，眨眨眼，从身旁的包里摸出一颗糖朝他招招手，小娃伸手接过糖，小心翼翼的剥开糖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，又舔了一下，才整个囫囵的扔进嘴里啧啧有味的裹起来。
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也瞧了过来，见小孩儿这副样子没忍住笑了两声，才走过来轻轻拍拍他的后脑勺，“阿尔木，你阿爸让你过来的？”
“沈知叔叔，阿爸说漂亮姐姐的车，车胎坏了，明天阿爸开着拖拉机拖着去镇上才能修好。”小娃嘴里裹着糖，模模糊糊说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。
“知道了，告诉你阿爸一声，明天我和他一起。”沈知又拍了拍他的头，“去吧。”
打发走小孩儿，屋内又重归于寂静，瑶光一口喝完手中的热茶，抹了一把嘴，自顾自开口说：“我叫瑶光，琼瑶的瑶，光芒的光，我刚才听小娃娃叫你沈知叔叔？直？只？之？”
瑶光歪着头看着他。
“知道的知。”
沈知的声音很低沉，带着些许的沙哑，瑶光听着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痒，她揉了揉耳垂，稍微向前倾了一些身子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自己的来意：“我是一名摄影师，你能当我的模特吗？”
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沈知愣了愣，他没说话，只是提着水壶又给瑶光掺了一碗热茶。
瑶光看着沉默的沈知，猛地拍了一下头，转过身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沈知，一面快速的解释：“我是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到你这张照片的，我问过拍这张照片的摄影师，他说没你的联系方式，只给了我一个地址。”瑶光见沈知接过去照片，咧嘴一笑，小巧的虎牙随着说话若隐若现：“我最近在研究人物摄影，看照片第一眼就相中了你。”
沈知听了这话神色复杂的看着瑶光，瑶光反应过来赶紧补充：“是相中了你做我的模特。”
“没兴趣。”沈知低声吐出一句话，将照片又还给瑶光，转身从衣柜搬出一床被子，走到门口停下来又说：“今天你就住这里，床上的东西都是新换的，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修车，修好了你可以直接从镇上走。”
瑶光看着被沈知关上的房门，低头摸摸鼻子，暗暗嘀咕：“谁说要走了。”
3
第二天瑶光起了个大早，陌生的地方让她睡的不怎么安稳，简单收拾了一下，就被等在外面的沈知领着去隔壁家吃早饭。
早已咕咕作响的五脏庙，让她瞧着眼前一桌子丰盛的美食垂涎三尺，穿着一身长袍的女主人说着不太熟练的汉语热情的招呼她：“快吃，不要客气。”
桌上的男主人，就是昨天打头的那个中年人，也和善的冲瑶光笑笑：“都是本地人吃的早餐，你吃不习惯就给你嫂子说，让你嫂子重新给你弄。”
热情的态度让瑶光略微有些局促，沈知倒了一碗热乎乎的羊奶递给她，一面小声解释：“昨天你避开的那群羊就是古楞大哥他们家的。”
瑶光听后抿嘴笑了笑，捧着羊奶小口喝了起来，味道真不错，一点腥味也没有。
古楞咕噜噜喝了一大口羊杂碎，问沈知：“新来的老师是今天到？那我们等会去镇上可以顺便把老师接回来，你有新老师的联系方式吗？”
“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新的老师来不了了，上面重新派了个老师，得半个月后才来。”
古楞闻言叹了口气，“半个月又半个月，这事都推了有两个月了吧，谁知道半个月后能不能准时来。”
沈知摇摇头，“说不准。”
“什么老师？”瑶光听着他们的对话，放下手里的碗好奇的问。
沈知没说话，一旁的古楞解释：“派来支教的老师，有些最多能待上半年，上一个老师两个月前就走了，拖到现在也没新的老师来。”
“我们这儿太偏了，去个镇上都得开两个小时的车，实在留不住人啊。”
瑶光听了这话转过头，靠近了沈知，“所以你也是来支教的老师？”
距离突然被拉近，女人身上的馨香一下子钻进沈知的鼻腔里，他不自觉绷紧了身子，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，低声回了个“嗯。”
“教什么？”瑶光继续追问，“我说新来的老师准备教什么？”
沈知表情平静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莫名的光泽，目光穿过缭绕的雾气，缓缓聚焦在她白净的脸上，他低声回答：“英语。”
彼此的视线对上，瑶光朝沈知勾勾嘴角，明媚的凤眼微挑，“我会啊。”
4
瑶光跟在沈知身后溜达出了古楞家，他的肩膀很宽，身材比例很好，瑶光落后几步伸出手比划了一下，构图的话会很完美，加上沈知身上总笼罩着一层说不清的神秘，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，瑶光想着他作为自己的模特，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。
走在前面的沈知突然停了下来，转过身看着瑶光，“其实你没必要留下来，半个月后新老师也不一定会来。”
瑶光摇摇头，好不容易说服他做自己的模特，哪有这么容易就放弃，她向前几步凑到沈知面前说：“你不用劝我，就算半个月后新老师不来，这半个月你也能轻松一点啊。”
沈知垂下眼，和瑶光对视。
她皮肤白皙，透着点点的红润，五官精致，眉若远黛，双眼清澈，脸部轮廓很柔和，有着江南女子的软糯，身材却是高挑有型，此时凑的近了，沈知能感觉到她柔和的鼻息轻轻扫在自己的下巴上，温暖而湿润。
沈知不自觉吞咽了两口口水，喉结上下滑动，他紧绷着下颌，不自然的开口：“我早就习惯了，只是怕孩子们不习惯。”
支教的老师来来去去，每一个好像都待不久，这里的孩子们经历了太多的别离，可每一次到了分别的时候总是舍不得，没人教他们，分别只是人生的常态，他们只能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再见里，学着慢慢适应。
沈知退后了两步，拉开和瑶光的距离，不再看她的眼睛，转过身扔下一句“随便你”就迈着大步走了。
他在这里待了很多年，和那些懵懂的小孩子不一样，对于最后注定要走的人，成年人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距离。
瑶光看着沈知走远的背影，没有追上去，她回屋里拿起自己的相机准备出去逛一圈，这边的风景实在太好了，她漫无目的的走着，随手一拍感觉就是一幅画，远处的山脉在云雾里若隐若现，像是罩着头纱的少女，娇俏且迷人。
顺着沙石小路拐了一个弯，瑶光听到不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，她顺着声音走过去，几间并排在一起的平房映入眼帘。
沈知坐在门前，身边围着一群小娃娃，他脸上挂着瑶光从没见过的笑意，嘴角勾起，划出好看的弧度，连带着脸上吓人的伤疤都变得柔软起来，热烈的阳光下，他专注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孩子们身上，折射出明亮温暖的光芒。
瑶光下意识的举起相机，将眼前这一幕永久的定格了下来。
有孩子眼尖的发现了她，扔下沈知一窝蜂的围了上来，稚嫩的脸蛋上满是好奇。
“漂亮姐姐，沈知叔叔说你是我们的新老师？”
“漂亮姐姐，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？”
“漂亮姐姐，你叫什么名字呀？”
瑶光看着面前稚气未脱的一张张小脸，放软了声音耐心地回答：“姐姐的名字叫瑶光。”她蹲下身捡了一块细长的石头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：“琼瑶的瑶，光芒的光。”
写完了扔下石头拍拍手里的灰，又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，“这个是照相机，用来拍照的。”
有小孩儿拍着手惊呼：“我知道照相机，可以把人拍进去。”
瑶光晃晃手中的相机，“我给你们拍照好不好呀？姐姐拍照可好看了。”
小孩子们你看我，我看你，脸上挂着蠢蠢欲动的表情，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。
瑶光小手一挥，指着昨天那个放羊的小娃：“阿尔木，你先来。”
一张张稚嫩的小脸被瑶光定格在相机上，他们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袍子，脸上挂着两坨红晕，笑容青涩而灿烂，一双双带着稚气的，被长长睫毛包裹着的眼睛，像极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葡萄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。
沈知站在不远处沉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，孩子们稚气的笑声伴随着瑶光肆意张扬的姿态，他放在身旁的手轻微的颤抖，早就古井无波的生命里仿佛被狠狠扔进去两个石头，可爱的人儿啊，是谁在渴望，是谁的心跳早就乱了节拍。
最后，瑶光提议给他们拍一张合照，孩子们拖着沈知站到了简陋的平房面前，背后是在半空中猎猎作响的鲜艳的国旗，孩子们乖巧的站成一排，沈知半蹲在一旁，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瑶光，沉默中缓缓拉开嘴角的弧度。
5
今天是瑶光第一次上课，她有些紧张，沈知昨天晚上拿给她一些课本，她靠着昏黄的灯光看到了半夜，勉强理出了一些头绪。
睡得晚起的早，瑶光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走进了教室，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十来个小朋友，年龄参差不齐，大的可能有十二三岁，小的更小，有一个小男孩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奶娃娃，嘴角耷拉着口水，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新来的老师。
瑶光在十来双湿漉漉大眼睛的注视下，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讲课时，教室里看起来年龄最大的一个女生站了起来，在瑶光不解的眼神里几步走到讲台前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放在桌子上，她黝黑的脸上挂着羞涩的笑意，抿着嘴小声说：“这是我昨天去镇上换的，老师你吃。”
她的举动像是一个开关，教室的小朋友陆陆续续站起来，从包里掏出各式各样的小东西逐渐堆满了瑶光面前的讲台，有一根还没剥开的玉米，有一颗还带着泥的土豆，有两个鸡蛋，还有两根风干了的牛肉，每个小朋友都给瑶光带了小礼物，连那个被抱在怀里的奶娃娃都从兜里掏出了两块酸奶疙瘩。
瑶光看着眼前堆满的小礼物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鼻腔里开始泛着酸，她抬起头视线落向窗外，靠着门框的沈知向她轻轻点点头，教室里的小朋友齐刷刷的盯着她，干净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不安，瑶光长呼一口气，转过头露出明媚的笑意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谢谢你们，我很喜欢。”
…………
“每个新来的老师都会收到小朋友们的礼物，这是他们表达谢意的方式。”
孩子们送了不少东西，沈知帮忙抱了一部分，走在回去的路上，看着瑶光又开始泛红的眼角，忍不住轻声安慰道：“你收下了，她们会很开心。”
“我知道，可是我也想送点什么给他们。”瑶光双手捧着那颗红彤彤的苹果，她想象着小女孩徒步几个小时背着东西去镇上只为了换回这颗苹果，柔软的内心涌起一阵阵酸涩，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决定，背过身对着沈知倒退着走，征求他的意见：“要不哪天你送我去镇上，我去给她们选点礼物吧。”
沈知摇摇头，抬起下巴示意瑶光好好走路，一边轻声说：“你已经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了。”
“对于他们来说，知识是唯一能够改变他们命运的东西，每一个老师的到来，对于他们来说，都是命运最好的馈赠。”
6
瑶光度过了非常平静的两周，她已经和小朋友们打成一片，也越来越能胜任老师这个新角色。
这天晚上，瑶光照常在屋里备着课，昏黄的白炽灯早已被沈知换成了明亮的台灯，手中的课本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，瑶光抬头，看见沈知高大的身影正倚在门口看着她。
这个时间点，沈知通常已经休息了，瑶光疑惑的问他：“是有什么事吗？”
沈知一脸犹豫，半晌才小声说：“之前说好做你的模特，我看了下明天天气还可以，要拍吗？”
想了想后，他又补充一句，“明天刚好也放假，没什么事。”
瑶光了然的点点头，一脸神秘的朝沈知招招手，“你过来，我给你看个东西。”
沈知见瑶光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她随身携带的相机，一脸得意的笑着，眉眼灵动，“真正好的摄影师，有一双善于从普通的生活里去发现美的眼睛。”
见沈知还愣愣的站在门口，瑶光拍拍身旁的椅子，催促道：“愣着干什么，过来看啊。”
沈知在门口踌躇了一下，最后还是在瑶光希冀的眼神里躬身走了进来，坐到了她身旁的椅子上。
“你看这张，是你在给小朋友们讲课，还有这张，是你给她们在分饭，这张最搞笑了，你记不记得。”瑶光兴奋的翻着相机里的照片，指着其中一张给沈知看，“你和小家伙们一起拔河，把他们都拖了过去。”
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一段小小的记忆，瑶光作为一名摄影师，第一次没有过多的去考虑构图和布光，可拍出来的每一张照片都让她充满了满足感和幸福感，她满意的和沈知分享自己的每一个作品，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靠越近。
沈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相机移到瑶光的侧脸上，近在咫尺的距离，让沈知清晰的看见瑶光白皙泛着光泽的肌肤，小巧的耳朵藏在乌黑茂密的头发里，露出一点细腻的耳垂，几缕秀发柔顺的落在白瓷般的脖颈上，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沉醉的酒香，钻进沈知的鼻腔里，让他有一瞬间的迷离。
瑶光翻到一张照片，猛地转过头举起相机，微凉的鼻尖擦过沈知温热的额角，四目相对，时间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。
瑶光微仰着头，看到沈知棱角分明的下颌上冒着泛青的胡渣，削薄轻抿的唇因为干燥裂开了一道小口子，下垂的眼睛深不见底，带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深深吸引着瑶光。
她鬼使神差地抬手轻抚上沈知脸上的伤疤，洁白的指尖从眼角虚虚滑到嘴角上方，沈知只觉得脸上那道疤痕像着火一般灼热，浑身的血液疯狂的翻滚，双手控制不住轻微的抖动起来。
瑶光不自觉靠近了沈知，一双眼睛带着雾蒙蒙的水汽。
沈知觉得自己一低头就能吻上眼前那张娇嫩多汁的嘴唇，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，内心仅存的一丝清明让他狠狠压制住那股冲动，他走不了，也明白瑶光注定留不下，咬着牙轻轻推开瑶光，侧过头避开让他深陷其中的视线，干涩的声音打破满屋子暧昧的寂静，也打破了不知道是谁心中隐隐的期待。
“不早了，你早点休息。”
只给瑶光留下了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。
7
这天晚上，沈知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，他把自己放逐到这个偏僻的角落已经很多年了，沉寂许久的心仿佛早就死去，却又突然在瑶光到来后又活了过来，这么久，他第一次觉得水竟然带着甘甜，第一次期待着第二天早上升起的朝阳，就像是溺水的人猛地浮出水面，饥渴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。
瑶光就像是一束热烈的光芒，为他揭开长久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，让他得以窥见鲜活世界的一角。他承认，他被她深深地吸引着，长期生活在阴冷里的人拒绝不了如此温暖的靠近。
脸上的伤疤还隐隐散发着烫人的温度，手抚上脸庞，凸出的疤痕瞬间浇息了他内心的渴望，深藏于心底的罪恶感再次将他吞噬，时间又将他拉扯回了过去，他告诉自己，放手吧，瑶光不属于这里，他没有资格把瑶光当成他的救赎。
购买专栏解锁剩余47%转载请注明：http://www.0431gb208.com/sjszjzl/8784.html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