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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译家缪哲见了好书,情不能禁,必欲他人一

来源:野外生活 时间:2024/5/30
「本文来源:钱江晚报」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张瑾华“从年开始,我就煮字为生了。其间最久的,是做编辑,煮别人的字。后则于编辑之余,间译几行书。嗣后弄学问,搞一些陈芝麻烂谷子。”这是艺术史学者、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教授缪哲十年前的自况。曾自谦道:“译三流的书,做四流的学问”,如今,他的《塞耳彭自然史》、《钓客清话》、《瓮葬》等译著,被誉为“缪哲经典译本“,经历岁月打磨,多次再版,像珍珠那样越洗越亮,被越来越多的当代读者所喜欢。如果说《钓客清话》是一部小牧歌,那么,《塞耳彭自然史》就是一部浩大一点的牧歌,但两者不同的是,《塞耳彭自然史》在牧歌之外,作者怀特是以科学家的态度来写书信的。《钓客清话》初译于年,新一版《钓客清话》的腰封上,有这样一句话:风行三百余年,再版次数最多的英文图书之一,对疲于现代生活之混乱、繁杂的人,这样的书,是避难所。“简单、厚道、忍耐、知足,不是我们当今风行的做人理想。沃尔顿生活在英国大变动的时期,人人都仰着脖子,看宫阙,看财神,看主教的宝座,像他那样低头看草地和清流的人,并不很多。”缪哲说出了《钓客清话》作为一种生活态度。“我译《钓客清话》到后来,即有‘近被虫鱼恼不彻,悔将疲足作远游,沃尔顿青鞋布袜事渔钓,我夹笔载镜登徙藏书楼”的感慨。”他说。《塞耳彭自然史》,对自然的兴趣,在中国如今也渐成小小的风尚。在国外,作者怀特的老家塞耳彭,如今成了英国、美国自然爱好者的朝圣地。若追溯到民国时期,周作人对此书就有介绍,作者怀特代表了“科学之哲学精神的黎明。从不小的程度说,他是莱尔、达尔文、斯宾塞与赫胥黎这一代思想巨人的先驱。”缪哲说,“这乐趣很平易,凡有心体味的人,都可以享受它。才高学博如周作人,不觉其浅薄,不学如我,也不觉得高深”。这一种牧歌趣味,在缪哲看来,或许可以为我们红尘中人,“清一清口”。关于翻译,对缪哲来说,真是又爱又恨。一边喊着“老子不干了”,一边自甘“堕落”,“苦得像牲口”,翻译的乐趣是什么?缪哲是这么形容的——“译书的人,不为名,不为利,不过见了好书,情不能禁,必欲他人一读而后喜。于是铺纸吮毫,雕章琢句,兀兀数月、数年的时间,尽力于不同文、不同种、不同教、不同风、乃至作古数百年、不能请你登哈佛之学堂,游巴黎之官厅的异乡人,只为同文同种的同胞,与你有同样的喜悦,同样的收获。”岁末,原定的一场相关缪哲的新书的钱报读书会因为疫情影响推迟了,作为翻译家的缪哲教授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,以下是钱江晚报记者与缪哲的对话——钱江晚报:《钓客清话》是垂钓者的“圣经”,三百年经久不衰,你说,“我有感于自己的生活,每以此书做我精神的备忘”,可见你本人和这部译著之间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关系,您也爱“风行的野调”是么?这也是译著能成为经典的重要原因吧?缪哲:《钓客清话》出版于年,英国内战(-)刚结束。这是英国进入现代的开始。当时一切都乱了:政治、信仰、价值、行为方式;用沃尔顿的话讲,到处是“风行的野调”。他写这书,只是图安静而已。你看这书里面,一派恬静,一派牧歌的调子,何尝有闹躁?我译这书,是90年代初,刚好也是巨变的当口。我的性格,是80年代养成的,对当时的闹躁,也不适应,译它,也是图静,加固一下老的信念而已。“风行的野调”?我从来不喜欢。钱江晚报:不妨再说详细点,您说钓鱼在我国也是很古的,《诗经》中多有提及,主要是小民的娱乐,但您又说:钓鱼是一种哲学,何解?您本人喜好钓鱼吗?缪哲:渔钓是人类最早的生产方式之一,在哪儿都“古”,不仅中国。至于发展为娱乐,赋予它意义,这当然是文化的结果。《诗经》时代,确实就有了,比如“其钓维何?维鲂及鱮”,等等。所谓钓鱼是哲学,是指赋予它意义。钓鱼终归要去野外,终归要安静,终归要与人类的“他者”——鱼——遭遇。这就与“日常”分开了,需要特殊的行为方式。你把这方式提升为原则,奉行为“日常”的信念,这就是“哲学”。至于我本人,鱼是不怎么钓的。“心向往”而已,“不能至”。钱江晚报:我们再说说《钓客清话》,从西方的沃尔顿,到中国的古典诗人张志和的《渔歌子》,他们赞美的垂钓这件事,是同一件事吗?是同一种生活方式吗?言语之间,您似乎对中国的“渔钓”主题蛮多质疑的?缪哲:由垂钓养成的性格,生成的信念,古今中外,都是一剂稍解红尘扰攘的药。中国“渔歌子”一类诗,沃尔顿的“习静”哲学,讲的都是这个。当然细说起来,也还有分别。古代中国的感受,总是不脱“庙堂”与“江湖”的。钓于江湖,是反衬庙堂。西方呢,缺少我们“庙堂-江湖”的二元结构;垂钓作为象征,和政治的关联不大,主要是品格与信仰的。我对中国的“渔钓”主题,假如说有什么不满意,那就是太姿态化,不好好钓鱼。钱江晚报:关于翻译,我们读到的这套“缪哲经典译本”中的翻译,看起来都非常的古雅,最主要应归因于原著的优美古风语言吗?还是翻译风格本身有更大的决定作用,比如您个人的古典诗歌和艺术方面的修养,才能译出和古典英伦风相匹配的译著的清雅之味?特别是英国的一些古老歌谣,比如十四行诗,你把它们翻译成了具有中国古诗风味的十四行诗,比如,“天鹅戏清波/舟船纷攘攘/煌煌泰晤士/位居百川长”等等,这真是一种故意为之的“中西合璧”吧,您在翻译过程中,是否很是为这样有灵感的清诗丽句的译笔而得意呢?缪哲:我译过四本书,除这次再版的三种外,还有柏克的一组文字,是谈美洲独立的(《美洲三书》)。四个作者,都有风格。布朗沉闷,但辉煌,沃尔顿恬静,怀特轻声细语,柏克唾液横飞。我本科学中文,少有作家之志,老大无成,就以翻译为寄托了。这样文风上,有时候就“过火”,——你叫它“中西合璧”,也好。翻译必须有得意,否则太苦,撑不下去的。梁实秋译莎翁,遇到“apissingwhile”,灵机一发,落笔为“撒泡尿的工夫”。译完掷笔,顾盼自雄。这是大得意。我才小,只有小的得意。钱江晚报:您以前写过一篇随笔,叫《少不读唐诗》,看来您对古诗词也颇有心得,你说唐诗重意境、重练字,少阅历和文字感差的人,很难体会其佳妙,我想问的是,一位好的翻译家必须具有很好的古文修养吗,比如要熟读唐诗?缪哲:相比西方的现代语言,现代汉语的历史太短;相比于古代,才智的投入也不足,——古代一流的才智,无非用于文字而已;现代则分流于不同领域了,比如科学、技术、法律、经济等等。这样现代汉语的精细度,就有不足,比如词汇的“光谱”不够长,句式不够丰富。古汉语有两千多年的历史,无论表意的精微,还是句式的流转,都有我们可借鉴的地方。但语言总是经验的再现,古代的语言,未必匹配今天的经验;学得太多,会扭曲、屏蔽活的经验。因此要不要学呢?这个不好说。钱江晚报:您曾著文《谁实为之》,自述过译书之清苦,“没有为发财的,名也不敢想”,您还说有时译者的名字还“招人烦惹人厌”,作为翻译家,怎样的一本书会让您有要翻译成中文给中国读者的冲动?就是能让您“情不能禁“的作品有标准吗?缪哲:不同的人,冲动当然不一样。但有一点,应该是共同的:想和他人分享。我也差不多。除分享外,激起我冲动的,还有文风。文风是一种挑战。倒不是挑战我个人,而是汉语。外语中的经验,与汉语所表达的,不都一致,不都能装进既有的汉语。这就成了对汉语潜力的测试。假如装进去之后,不仅结构未损,还有别样的美,这就抓住翻译的要义了:它丰富了语言,也丰富了经验。我不做翻译,有很多年了,但每读到好的文风,就和老兵听见号角一样,禁不住股动。前几天疫情隔离,又去闲翻吉本的《罗马帝国衰亡史》。那语言的结构性之强,真像一座哥特教堂。有“形”,必有“影”;有“响”,必有“声”。译成汉语,会不会变成一座形状邋遢的后现代建筑呢?——这样想着想着,就有些“情不能禁”。钱江晚报:《塞耳彭自然史》,周作人说此书“说的是草木虫鱼,这在我觉得是很有兴味的事”,但他想译全本而未译成?另有民国时作家李广田也写文介绍过此书,这本书最早传到中国来是什么时候?这本自然博学学的书信体著作,是否也切中了中国文人的某一种情怀而受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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